当喇鳖,当是姓,喇鳖是绰号。喇鳖,万年县方言,类似于傲慢、清高、架子大。

当喇鳖大名叫啥无所谓,他的确有喇鳖的资本。相貌堂堂,威风凛凛,说他有省长的派头和气势,一点都没往高处拔,但他真没当过省长,在上饶市某机关当过小科长。陪领导出差下乡,总有人把他当领导,老是抢了领导的风头。当然,他不是成心的。几年前他退休了,感觉全身被捆绑,差点没憋出病来。看看实在闲不住,便开了一爿米店,专卖万年贡米。赚不赚钱不在乎,纯粹为了衍衍手,打发打发时光。一天到晚,除了看店,当喇鳖还爱管闲事,老毛病一点没改,反倒越来越喇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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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喇鳖的米店就在小区门口,右手边是两个小区之间一绺空地。正如鲁迅先生说的,世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便成了路。有人开车出门,图省事,操近路,久而久之,这里便成了行车的道路。雨天坑坑洼洼,晴天尘土飞扬,当喇鳖皱皱眉,眨眨眼,也就忍了。

不曾想到,一夜之间,沿路外侧拦起了一道人头高的绿色塑料壁毯。据说是应了双创(创国家卫生城市、创国家文明城市)的需要,遮掩路边影响市容市貌的农田菜地。从此,本来蛮宽的一条路顷刻就缩了水,中途还弄出一个瓶颈来,只能通过一辆车,会车万万不行。当喇鳖爱管的闲事就从这里生起。

那天上午,当喇鳖刚打开店门,逼仄的道路上,车已排成长龙,去的、来的几乎各占一半,挤兑拼峙扛上了,堵个水泄不通,喇叭声叫得闹心,大有硝烟弥漫,战火纷飞的阵势。当喇鳖跑过去,敲最后那车:让一让!让一让!司机是个楞头青,瞄当喇鳖一眼,心想,派头不小啊,是哪路的神仙?唉,惹不起,躲得起,车一倒,溜跑了。一车跟一车,全都倒了回去,让出一条康庄大道。

一天中午,当喇鳖正想眯瞪一会,耳边响起激烈吵闹声。他健步向前跨,只见两台车,像两条斗牛,通红的眼睛,喷射出凶光,随时都要拼个鱼死网破。两个大男人,一个三十出头,一个五十挨边,指尖对指尖,鼻子碰鼻子,张开血盆大口,都恨不得把对方吞掉。当喇鳖一阵呵斥:你们像什么话,老的没样子,少的没样子。特别是你,看他比你大一截的份上,也应该礼让一下不是?年轻人不服气:年纪大怎么了?我没叫他大呀!当喇鳖灯笼眼一瞪,厉声喝道:这是什么混账话?叫你让你就让,跟我哆嗦个啥!一老一少面面相觑,羞了个大红脸,吐了吐长舌头,把车倒回了头,各自扬长而去。

几天后的下午,又一奇观发生。十几辆车困在那里,摆起了一条长蛇阵。当喇鳖去看个究竟。见一青年男子,热锅上的蚂蚁样,敲敲这个车,又敲敲那个车,没人理睬他。原来,他老婆要生产,本想操近路争取时间,却被卡在中间,插翅难飞。这不是弄巧成拙嘛,他肠子都悔青了!那还了得,人命关天哪,当喇鳖心头一紧。他忙不迭的,直捣挡风玻璃,不停的嚷嚷:人家生孩子呢,都把车倒回去!或者认为生孩子的确事大,也许当喇鳖的威严颇具震慑力,前面几辆车倒了回去,一条死路瞬间成了生命的通道。

又一天傍晚,当喇鳖吃罢晚饭,一个人出门遛弯。说时迟,那时快,两车正相对而驰。他拼命追上去,放开嗓门大喊:不能过来,会堵住的!冷不防一块石头绊了脚,重重摔了一跤,疼得他龇牙咧嘴,趴在地上不得动弹。两个司机吓得差点掉了魂,七手八脚把他送往医院。当喇鳖踝关节粉碎性骨折。

老伴伺候左右,嗔怪道:当这个喇鳖干吗?你以为还年轻哪!

当喇鳖好管闲事,当业余交警,被车撞伤了。这话传到市交警支队长方畅的耳朵。方支队长特地赶到医院探望。

方支问当喇鳖:肇事者是谁,把你撞得这样?

是我自己摔的。当喇鳖轻松的回答。

是我们工作没做好。不过,市里已将此路列入铺设计划,很快就要打通,到时会正式纳入我们的管理范围,用不着您老人家再劳筋伤骨啦。方支哈哈大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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