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,走过村庄到田间探春

雨水日,下午恰好无事做,老板放我半天假。
接到放假通知,心花怒放,终于得空逛游田间地头探个春意。没放假的同事替我抱屈,少赚半天工资,老板会算计,很多手工活留厂外临时工干,不让我干,因为临时工的报酬低。
同事无限深情地同情,我假装可惜少赚半天钱的深情回应她,心里,脑子里,都是阿拉伯婆婆纳,荠菜,球序卷耳,繁缕,二月兰,油菜花……春的气息先在心里蠢蠢欲动。
故意绕道走,穿行烟火通俗的村庄。走在村庄里比走在大街有念头似的,以前上班常故意选择走这个庄子,留意人家房前屋后的花草树木,仿佛用心会见挚友,充满甜蜜的向往。这时节村落的表象依旧是冬的模样,灰头土脸的,只有门前的菜园子可见绿意,倘若俯身细瞅,婆婆纳的小蓝花,半开着,惺忪又胆怯,像娇弱的小姑娘,怕受凉染上感冒,小心地试探着早春的冷暖;荠菜,或贴着地皮,莲花状,或在冬天某个升温的天气,莽撞地抽出花艼,迫不及待地开出了小白花,在陡寒的春风里,瑟瑟摇曳,似一缕轻雪;繁缕铺满埂,野蛮地蔓延懒了一冬的人家蒜地,密不透风的绿秧气势汹汹,比荠菜多了心眼,不急着开花受冻,连绵不断地扩张生命的绿意,攒足底气,蓄意待发。
反正目及大批的万物,依旧凄凉,颓废。
行走在这熟悉又久违的庄子里,想起往年路过时,念念不忘的景致。人家屋后,静立高大的榆树,高过房舍,像持重的老妪庇护着院落,春天时高高挂起串串榆钱儿,泛滥着嫩青色,总是勾起恋乡情结;有人家墙根一溜排可爱肥嫩的虎耳草,开着点点碎花,总让我想起沈从文的《晴雪》里清纯朴素的翠翠;有的人家,枝繁果茂的枇杷树斜倚在鸡圈上,果香阵阵诱人,惹得行人停下脚步,盯着树,端看杏黄的果子垂涎;有的人家门前路边排列几株俊逸的青桐,秋天时,金黄的野菊花开在树下,西洋画般醉人;还有村中一方水塘,荻花临水照花,菱角如翡浮满池。也不知如今水塘变得美了还是丑了,正要打算拐个弯去那里看看,猛然,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,一抬头,哇,面前一排欲凋谢的蜡梅花,像展现的国画,碎碎点点的蛋黄,老旧妥帖,像大外婆的碎花绸缎旗袍,暗沉的色调,透出历经时光的底气与优雅。透过蜡梅花枝,原来,不觉间到了想念的水塘,瞟眼一望,水塘边围了一圈铁丝网,水上架起弯弯小木桥,岸边亭台楼阁,挂着歪扭斜挎的“垂钓”俩字。水塘被修饰得端庄别致,不如过去粗犷野性,我有点失落了。
拐过整过容的水塘便到了大马路上,这条路我曾走过十年,可知道马路旁任何一棵树下生长何种杂草,开出什么样的花。往年雨水时节,路边的林下荠菜蜂拥成群,又胖又嫩。带着洁来挖荠菜,她埋头疯抢般挖着。我给她拍照,她嚷着:“太多了,挖不过来了!”我想挖不过来,就留着开花,花海似雪,多有情调。可是后来,那些没挖完的荠菜,命运更不好,被绿化工人喷了草药毒死了。
今年雨水,林子灰天暗地的,看不出春天的意思。走进林子,惊来一阵鸟鸣,欢快的,脆亮的,鸟的喉咙像刚喝过春雨润过。顿觉到底是春天了,看不到处,春有了动静,比如,枯枝败叶下,草芽冒出头来,秃枝上芽苞如雀嘴,急等啄破暮冬与早春的界限,争芳吐艳。
林子外是块田地,站在埂上远远地看见有人提着篮子,蹲在油菜地里挖野菜,呀,不出门,不知果真是春天了。田间地头到处散落婆婆纳的小蓝花,比庄子里开得蓝而精神。每次见到小蓝花,若如初见,喜欢得紧,不厌其烦地蹲下去拍。
正投入地拍好两朵对目的小蓝花,像两个女孩的笑靥,天真烂漫。我几乎是趴在婆婆纳的花毯上,挖荠菜的女子穿过青青蒜地,走近来,看着我,奇怪地问干什么。
“拍花呀!”我头没抬,目盯小蓝花,迷人的蓝,拍不出效果。
女子瞅着我的手机屏幕:“拍这个干嘛?发抖音吗?”
泥土酥软湿润,挨冻过冬的杂草开始悄悄褪去青头紫脸的冻痕,泛着一丝丝青春的绿意,婆婆纳的小蓝花,似星星的蓝眼睛,落入凡尘,眨呀眨,春天快要按耐不住地喷薄而发,有多美。打扮时髦的女子呀,难道看不出这些细小的美意么?我以为挖野菜,也是雅事,提着篮子在旷野闲走,不光是收获美味,像是一次小小的旅行吧。
女子贪婪地挖着野菜,瞥眼瞅我,不理解我对着小花没完没了地拍照,如我不理解她的审美力,只知道野菜好吃不能够看到野菜的美。
一茎亭亭玉立的荠菜花,摇曳在脚跟,我的镜头对准碎白的花穗;女子把铲子陶入芳香的泥土,挖起一棵肥美的荠菜。我们不同的两个人,互不干扰,在早春的田野做着自己喜欢的事。随笔的图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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