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樱桃花
山樱桃花开了,每一年四月的下旬,具体起止在哪一天,说不准,也许每年都不太一样。
进入下瓦房,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,面部、头部暖烘烘的,四肢、躯体软绵绵的,那是一种沉沉的醉态。
就这样,我一直拧歪着脑袋,透过车窗,不错眼珠地盯着南山。南山上的山樱桃花,山根、山腰、山脊、山顶,也没个准儿,想开在哪儿就开在哪儿,一株株,一簇簇,一溜溜,开得随心所欲,美得无所顾忌。花儿们不在乎山间蒙蒙的朝雾慢悠悠地擦身而过的那份自得,瞧不上蓝天上的白云频频招手的那份殷勤,更别说山间鸣唱的鸟儿,飞舞的蝴蝶和嗡嗡叫的蜂儿了。
“扫码了!扫码了!”有人提醒,我心头一惊,到学校了,赶紧掏手机。哈哈哈,车上的人都乐了,早就不扫码了,这人看到我大气都不喘了,傻呆呆的看着南山,故意捉弄我呢。
办公室在三楼,坐在桌前,我还是拧歪着脑袋,透过玻璃窗,直目瞪眼地凝望南山,南山上的山樱桃花在那儿自顾自地闹着,闹得我心潮翻滚。山下的锡伯河水淙淙地流淌着,闪烁着迷离的光,光影中,山樱桃花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”,那惊艳天地的美,在春末的光阴里,在王爷府的大地上,闹腾腾,无所顾忌。上瓦房到下瓦房一带的山很奇特,据说,锡伯河南面是十三太保,太保啥模样,我不知道,总之,二十几里,无数座山峰在形状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:顶部尖,底部宽,几近规则的三角形,人们称之为面子山。一座座山,看上去舒缓柔和,春风十里,人面桃花。一年一度的春风,何止千里万里,人面和桃花哪里去寻呢?史料上说一百多年前这一带确有山樱桃花,后来消失了,有没有人砍伐,不知道。2018年,座座山峰上现出稀稀落落的山樱桃花,近几年,花事越来越盛,渐渐覆盖了山上从前一直裸露着的砂石。怎么会突然又有了呢,还真的没有人栽植。没了就是没了,有了就是有了,鬼使神差一般,又那么自然而然。
时下,把这些山叫做面子山,总算说得过去了。
午间,几个人结伴登上了漠南广场对过的那座最大的面子山。从山脚到山腰,再到山顶,我们攀爬的路线不同,奔向的却是各自心往神驰的山樱桃花。游走花间,深呼吸,感觉不对劲,对着一朵花俯下身,鼻子探到花间擦碰花蕊,深深地呼吸,扑鼻而来的还是青草味,涩涩的,混着山风带来的尘土气息,怪呛人的。原来,早晨的酣醉,是山樱桃花那醉人的美,美翻了,美嗨了,幻化出来的各种感觉。鸟儿并不多见,蝴蝶和蜜蜂的影子都没有。嗨,好笑。这么美的花,再散发出诱人的幽香,那该多好啊。想得美,世间的事就这样,缺憾恒在,人才会永不停息地追求完美,却无法苛求。
花朵不大,也不算小了。一朵花,十几瓣,密密层层叠于直径不足三公分的花朵四周,厚实而又显得很舒展。花瓣的正面粉里透白,粉嘟嘟,粉成一派喧闹的景象。都说粉的像霞,瞎说,哪有这么美的霞呀?那迷人的粉,拼了命地闹,仿佛要迸出花瓣,把尽全力才微微透出的那点儿白孤零零留在枝头,自己则一股脑地弥漫山间,粉透一方天空,粉得人通体陶醉。花瓣的背面是白里透粉,白灿灿,白得鲜嫩娇美,白成了一片祥和宁静。都说白的像雪,一派胡言,雪,哪有这么白这么美这么高贵呀?这份白,心甘情愿躲在花瓣的后边,做前台的粉的陪衬,让那粉色的美,美得惊世骇俗,自己则在落寞中笑出了声。不过,有时候春风的大驾光临,她也毫不客气,忽闪忽闪,闪到台前,摇头晃脑,又是一番闹,山川大地顿时一派亮堂堂。
花蕊,到了近前才能看得见,看得清。细伶伶的茎秆,细得让人心疼,微微透出了点白色,白得让人可怜。直挺挺的,长度刚好大过花朵的半径,顶着比高粱粒还小的淡黄色的蕊头,晃晃悠悠,晃晃悠悠。有风晃,没风也晃,晃悠到花都谢了,还在晃,大有晃悠到天荒地老之势,直至悦己者来。
偌大的面子山上,几个人往来穿梭,在山樱桃的枝前花后摆出各种造型,举起手机,闹腾腾的美,凝固下来了。
山樱桃花待君来。
等啊等啊,左等不来,右等也不来,索性就自顾自地在山间闹腾起来了。闹着闹着,我来了,于是,日后她们闹完了,谢去了,是很坦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