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拴住大哥给我讲的,他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。

事情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,拴住还在上高中的时候。一个周末,他与对门的同学约好上山拾柴火。夜里阴云密布,伸手不见五指。刚睡下不多久,爷爷就喊他起床。他扛着担子,拿着筢子在大杂院门外喊,同学睡的正香,含含混混地说,家里有事不去了。那个同学的姐姐春妮说,我在家闲着没事,咱俩搁伙去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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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一前一后,出了庄,过了河,绕过大坝旁的小路进了山。往日里,山道上,老早就挤满了拾柴火的人。可是今天呢,他俩走了好长时间,一个人影也没见着。

一路上,春妮话儿不断,说她在猪毛加工厂听到的趣闻。谁和谁谈恋爱了,看电影的时候,偷偷拉手了,男的塞给女的一个苹果,女的塞给男的一个花手绢。谁和谁私奔了,男的背着铺盖,女的拿着一个花包袱,去了东北还是江西,谁也闹不清楚。

春妮说的活灵活现,描述的十分诱人,把正在青春期的拴住说得神魂颠倒,迷迷瞪瞪。她见拴住像个闷葫芦,老实的很可爱,羞答答地说:“俺给你纳了一双鞋垫,绣着一对鸳鸯,可好看了,你要吗?”拴住说:“俺不要,留给你哥吧。”

突然,春妮被一块石头绊倒了,摔了个仰八叉。“白郎,快拉我起来呀!”拴住问:“姐,你喊我什么?”“喊你弟弟呀,快拉我起来!”春妮娇滴滴的伸出手,拴住去拉她,她的手冰凉冰凉的,看看她身上竟然穿着一件花格褂子,一条薄薄的单裤。“大冬天的,你咋穿这么少啊?”春妮“咯咯”一笑说:“俺不冷,走路走得身上热乎乎的呢。”她银铃般的笑声不断,站起来了还不撒手,含情脉脉地问:“弟弟,你在学校有相好的没有?”拴住挣脱了手腼腆地说:“没……没有。”“是没你中意的,还是人家相不中你?”“都不是,人家还小着呢,不晓得这些事儿。”“弟弟,你看姐姐俊吧,给你当媳妇,你要不要?”拴住心里热辣辣的,脸涨成了大红布,支支吾吾地说:“俺家穷啊,你又不是不知道,就是你愿意,你爹娘能愿意吗?”

拴住和春妮一路走,一路说说笑笑,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中军帐北崖上。这时,阴云退了,露出月牙儿,星星撒满了天空,天还早着哩,仍然不见拾柴的人影。

月下虽然明亮,但朦朦胧胧的没法搂柴火。一阵阵山风吹来,拴住身上冷飕飕的,说:“坐下歇会吧。”找个避风的石头一腚蹲在那里,瑟瑟缩缩的像个冻僵了的小狗。春妮说:“白郎,俺也冷,咱俩挤在一块暖和暖和吧。”拴住又听她喊白什么狼,就疑惑地躲着她,躲着躲着,她还是扑到了他怀里。

春妮说:“说个笑话。说个笑话就不冷啦。小时候,大人说小孩是从河里捞来的,你信吗?”拴住烦她,怕她勾走了魂,故意说:“俺信,就是从河里捞的嘛!”春妮笑得咯咯的:“你可真傻,这么大了,还信哄弄小孩的话!”

春妮往拴住怀里钻了钻,就又挑逗他:“是男的女的睡觉生的啊,我的傻弟弟!”“咱庄的那个英子,你知道吧?去年春上生了个私孩子,七斤八两,也不知道谁的野种。丢人了,嫌丑了,跑到东北随便嫁个人,没脸回娘家了。”“姐,好姐姐,求求你,不说这个行吗?再说这个,俺……俺不搭理你啦!”“嗨嗨,俺一个大闺女都不怕,你一个大老爷们羞羞答答的装什么洋蒜啊。弟弟啊,你长得可真像白郎!不,你就是我的白郎。白郎啊,咱好了这么长时间,我还是处女身呐,姐姐要做一回真正的女人……也算没白来世上走一遭……”

拴住听完春妮这番话,屁股上像是扎了一把圪针,猛一激灵爬起来说:“不……不…..不!现在不兴考学,别无出路。俺爹费尽周折,托人转面子,跟民兵连长说好了,进了腊月俺就去当兵。要是胡来,惹下乱子,就…….就麻烦啦!”春妮捂着肚子“咯咯”笑:“你可真笨,偶尔一回,哪能怀上?”笑了一阵,软绵绵地躺在草窝里,喃喃自语地叫着:“白郎……白郎……”

老实巴交的拴住吓哭了:“姐,你嘟念的谁啊?白狼白狼的!你起来,快起来,俺害怕。”春妮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:“白郎是你没见过面的姐夫啊。哦,你是弟弟,不是白郎。不行,是不行啊。姐也不是风流坯子,比你大十多岁呢,你还是个孩子,还要当兵去,大好前程在等着你呐,俺可不能糟践你。……你姐没福,俺那个白郎也没福啊。”说完,有气无力地爬起了来。

天快亮了。春妮说:“好弟弟,这事儿烂在肚子里。咱以这个石头为界,你在东我在西,各人搂各人的柴火,别让人看见咱黏乎在一块说闲话。”

拴住乖,很听话,不言不语地埋头搂柴禾。晌午了,肚子“咕噜咕噜”叫,喊春妮吃饭喊不到人。天西了,搂够了柴火插好了担子,喊春妮走仍然没人答应,找遍整个山头也没人影,只好自己挑着柴火下了山。

拴住一进村头,碰见了春妮。他生气地问:“到处找不到你,你咋不吱声就先回来了呢?”春妮被问得一楞一愣的,说:“俺哪里跟你上山拾柴火啦?俺大娘家秋香姐死了,昨晚上吊死的,俺一大家子人正忙活后事呢。秋香姐性子烈、脾气拗啊,大爷大娘相中的主儿,一个个有权有势,富的冒油,可她一个都看不上,要自己找婆家,除非什么‘白什么狼’谁也不嫁。一时想不开,走上绝路啦。”

春妮和秋香是一个奶奶的,长得像双胞胎一样。拴住仔细打量着春妮,回忆着一夜间的过往和细节,惊悚地冒出了一身冷汗。原来,那女子不是春妮,是秋香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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